彭永俊 文/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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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几天,学生张启梓发来视频,是烟台海岸的冬景,这勾起了我62年前的记忆,那是我人生中一段深刻的记忆。
来烟台读书
我是1961年初中毕业考入当时的烟台机械工业学校的,烟台机械工业学校原来招生简章上的名字是烟台工业专科学校。我因家庭生活困难,没有报考高中,认为考工业专科五年也能大学专科毕业,自己对考试也有信心,首先报考这个学校。接到录取通知书时,学校已调整为学制四年的中专学校。当年荣成县考上三名学生,有荣成一中七·一班班长姜玉笃,还有荣成三中的田起荣(烈士子女)。
那年8月26日,父亲将我送到崖头汽车站,与姜玉笃一起坐了六个钟头的汽车到达烟台。学校有接站的,下午到了学校。
学校临近海岸,在烟台山东面坤山路1号。当时,学校条件不是很好,教室在一栋三层旧楼上,宿舍安排在四里地远的烟台一中。近11月,宿舍又搬到广仁路的临街大平房。
这个平房有点来历,有一次我在毓璜顶公园观看展出的党史资料时,认定党在烟台第一次组织活动就在广仁路的这所平房内举行。我1985年回到烟台,特意去看看母校旧址,学校已变成烟台八中。2018年再去看时,原校址已变成几栋摩天大楼。
我上学时是困难年代,对烟台的初步印象是萧疏、清冷。从三楼教室向外一看,一片尖顶教堂红得刺眼。向西能看到烟台山,向东北方向能看到海中的岛屿,其中一岛很窄长,两端各有一小岛,人称扁担岛,后听说叶剑英元帅来烟台时还作了首诗,有一句就是“神仙扁担挑双屿”。
当时,烟台比较热闹的是大马路,向南依次为二马路、三马路、四马路、五马路。大马路西面是北大街,最繁华的是烟台山南面的朝阳街,烟台招待所、新中国电影院、锦章照相馆、蓬莱春酒店都在此街上。大马路上有新胜商店(公私合营),北大街上有瑞蚨祥、鸿记、百货大楼,南大道上有新世界商场。汽车站在西边,出名的饭店除蓬莱春还有松竹林、东兴顺,电影院有新中国、大光明还有东山电影院,我爱去的公园就是毓璜顶公园。
当时烟台机械工业学校有三个专业:机械专业、农机专业和机电专业。我和姜玉笃都在农机103班,我一进教室,就看见黑板上写着“团支书隋吉成、班长孙海通、学习委员彭永俊、军体委员毛国亮、文娱委员郭翠香”。
当时学校书记是宫玉亭(后任烟台市教育局局长),校长李超是荣成崖西镇人、后任烟台二中校长,教务主任是王英。我们的班主任是王翠华,也是化学老师,语文老师王翠花、数学老师孙文远、制图老师陈能凯、物理老师张鹰、政治老师王日训、体育老师郝文涛、俄语老师我记不清名字了。
农机103班共34人,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:有威海的隋吉成,荣成的我与姜玉笃、田起荣、姚桂秋(是从别的县市考入的),文登有郭世庆、谭明利、李树纯、毕庶莲,牟平有宋宝山、吕景波,烟台有胡金亭、刘瑞高、王述成、宋家梁、刘淑芳、毛国亮,福山的李银海,蓬莱的郭善圣、鲍喜明,黄县的于敬贤、孙瑞通,掖县的宋景照、朱延正、孙海通,莱阳的房玉成、时同远、郭翠香,莱西的刘温凤,海阳的王本金,栖霞的唐明山、于德厚、崔登修,蓬莱的方玉玲,后来又有两个留级生蒋翠云、戴莲芳转入本班。
贫穷与欢乐
对我来讲,上中专最大的好处是省钱。学校每月供给学生伙食费9元,虽然困难些,但还能过得去。经常三两个同学到街上买两个生萝卜,一人一截吃了充饥。半年洗了一次澡,是郭世庆同学给了我一张澡票。理发如果到朝阳街上档次的理发店或是到十姐妹理发店,一次是3毛钱,我找到戏曲学校传达室海阳籍的老师傅理发,每次1毛5分钱。冬天穿单鞋是很冷的,西部掖县、黄县的学生穿一种草编的鞋,厚木底叫呱嗒(因为木底走起来呱嗒呱嗒地响),我很羡慕,也想买,但是上街买不着。
学校考虑农村学生多,10月份曾放了近一个月的秋假。我回家后,有两次跟着父亲晚上提着灯笼到小海去照蟹子,第二天父亲拿到市集上去卖。父亲夏天还搓蒿绳(薰蚊子用)到集上卖,这样攒几个钱供我上学用。
我初中的老同学杨东骏当兵,每月有6元的津贴,有时他邮2元给我。还有一次,裤子碎了个小洞,不好看,我就找到北大街183号院西厢住的本村升嫂,升嫂找了小块布给我补上。当时很多同学都是很困难的,记得有一次雨后,天气很凉,初中同学张淑仁到我校找我玩。天很冷,他却将裤腿挽得很高,下面露着小腿,我说“你这样多冷”,他说“没有法,裤子破了,放下裤腿很难看”。
学校是很关心学生生活的,当年春天就安排教职员工到福山大山中开了些荒地栽上地瓜,秋后我们去将地瓜运回学校。那地方离校四五十里,我们四人一辆拖车,走了一上午去到山里,中午在山外吃午饭,是煮好的地瓜,记得我们九个人一顿吃了45斤地瓜!
学校冬天安排几位老校工起早烧水,洗脸水是热的,我们心里很温暖。
星期天,我有时在教室学习或看看小说,有时也出去逛逛。印象最深的是逛毓璜顶公园,那里有座“小蓬莱”牌坊,楹联是“天下文章莫大于是,一时名士皆从其游”。还有一次,我自己来回走了二十几里去参观“蔡鹤洲、蔡鹤汀中国画展”。
学校的文化生活还算丰富,每周六晚上都有电影。《铁道卫士》是第一天到校晚上看的,印象比较深的还有《锦上添花》《红旗谱》《青春之歌》《突破乌江》《冰上姐妹》《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》《三打白骨精》,到电影院看电影只有一次,花1毛5分钱买票看了《51号兵站》。
1962年新年,各班都开联欢晚会。我们班的主打节目是我和栖霞的唐明山说的相声。我们在自己班演完后,还轮流到别的班演,沾脚本好的光,总能引来哄堂大笑。
在烟台读书这半年,我与姚玉德老师有一段情谊。她是李超校长的夫人,老家是荣成县荫子夼人,负责学校图书馆的工作。我是班级学习委员,要为全班同学办理借书证。当时是8月底,我只穿着汗衫去图书馆,汗衫上印着“荣成一中”四个大字,姚老师一见,就感到亲近。我一接触她,也感到她身上有明显的老家人那种朴素、真诚、善良的特点,真是“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”,以后再见面就更亲切了。有一次,她要搬家,还特意让我叫几位同学去帮助搬些零星杂物。1985年我去烟台开学历证明,就到烟台二中去找她,那时她65岁,还在上班。她告诉我,当时学校解散,将学生送到车站,有的学生在地上打着滚儿地哭。我对她说:“老师,经过这些年的奔生活的体会,学校解散,真真值得一些学生打滚儿哭。”
学校解散了
接到上面的指示,我们的学校解散了,我与姜玉笃于1962年4月3日回到老家。后来,学校安排一位老师到我家,告诉我可以转到当地高中读书,一中的唐福纲老师也劝我转学续读。我没有转学,在家务农。现在想起来,那是一生的痛,跳出农门的梦想破灭了。我非常爱读书,在中专第一学期也是最后一个学期,我的期终成绩册上全是5分,是我班唯一的一名全优。
为什么不转学?是因为当时灾荒时期,我父亲腿水肿,母亲也不能出去干活,两个妹妹还小,如果我上两年高中,再上四年大学,家里肯定支撑不下去。我家几辈单传,父母都不识字,容易受人欺负。我回来后,家里有了顶梁柱,在村里(当时叫大队)干着出纳会计、村文教主任,在小队干个记工员,还是个副队长(其实我干农活根本不如别人),这样家里就过得去。干了整两年,由我小学老师邹积启主任荐举,公社领导同意我调出来当小学教师,后来我又教初中、高中、中专,再以后又调到市委党校教大专、大本函授班的课,退休后,我又教老年大学20年。多亏邹积启先生,使我走上了教书育人的职业生涯,发挥了自己的所长,实现了人生价值。
前些年赶东城的市集,我见到几次姜玉笃。他住在夼子河村,下学后也未转学,在村里干大队会计,当了几年村书记。现在每逢赶集,他都将自家小园的蔬菜瓜果摆到市集上卖。我知道他的各方面能力都比我强,因为学校解散,改变了他的命运。
我只要到烟台,总挤出时间到烟台山东面的海岸边我母校的旧址看两眼,那个地方是我人生沉浮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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